美联储"打光子弹" 带动各国央行进入"无底线时代"

美国总统特朗普于3月13日宣布美国进入进入“国家紧急状态”后，美联储也采取了大规模降息行动试图保护美国经济，但再次引发了市场恐慌。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当地时间3月15日晚直接宣布降息100个基点，将基准利率降至0-0.25%，并启动了高达7000亿美元的大规模量化宽松计划。

“我们将把利率维持在这个水平，直到我们确信经济已经渡过了最近的危机，并有望实现我们的就业和价格稳定目标。”鲍威尔说。

图为2000年到2020年的美联储利率变化。上一次零利率是为了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图源：美联储官网）

对于此次美联储罕见力度的降息决定，特朗普无疑是心满意足的。他在当晚的白宫简报会上表示：“我要祝贺美联储，他们一步步完成了任务，我想市场应该感到振奋。”

然而市场并不“买账”，尽管美联储采取了行动，美股期货市场却再次跌停：道琼斯指数期货暴跌4.5％，标普500期货下跌约4.8％，纳斯达克期货下跌4.5％。同时，石油价格下跌超过2％，而黄金上涨约2％。

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经济研究室主任罗振兴在3月16日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虽然美联储此举暂时将美国经济衰退的危机解除了，对一些利息敏感型行业也产生了积极作用，但对疫情不确定性影响下的美国经济不太奏效，反而加剧了市场的波动性。

对此，鲍威尔也承认，虽然这些措施对遏制疫情至关重要，但将在短期内给经济造成重大损失,“低利率将在经济开始复苏时发挥更多作用。”

大幅降息“吓坏”市场

在3月15日提前召开了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后，美联储在一天之内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以支持美国的家庭、企业和整个经济。

鲍威尔表示，量化宽松将采取5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2000亿美元的机构支持抵押贷款证券的形式，美联储从周一开始进行400亿美元的分期购买。

面对高度动荡的金融市场，美联储还将银行贴现窗口的紧急贷款利率下调125个基点至0.25％，并将贷款期限延长至90天。

据了解，贴现窗口是美联储作为银行业“最后贷款人”职能的一部分，机构可以利用此窗口来满足流动性需求。

此外，美联储还将数千家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降至零。鲍威尔在3月15日表示，美联储已经与加拿大银行、英格兰银行、日本银行、欧洲中央银行和瑞士国家银行达成一项协议来提高美元流动性。

然而这一连串的举措吓坏了市场。

由于新冠疫情的爆发扰乱了全球供应链，并加剧了市场对于美国经济衰退的担忧，美国股市在上周从近期高点已暴跌逾20％。

3月13日，一名交易员在特朗普宣布国家紧急状态时走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内。（图源：美联社）

虽然美国进入国家紧急状态后，股市在3月13日有所反弹，但仍未能弥补一周以来股市的跳水。

据CNBC报道，许多分析人士表明，在市场信心低迷的背景下，鲍威尔此举暗示了美联储也认为疫情可能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并让人联想起2008年的金融危机，因此加剧了市场恐慌。

“这表明美联储对我们所处的环境感到非常恐惧。”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德的琼斯交易公司首席市场策略师迈克尔·奥洛克说。

毫无疑问，认同这一观点的人不在少数。“除非美联储认为金融市场明天有很大的崩溃风险，否则我不认为他们应该这样做。”穆迪分析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对CNN Business表示，显然美联储非常担心金融市场将无法运作，市场肯定不会为此感到安心。

在美联储内部，克利夫兰联储主席洛雷塔·梅斯特也表示，将利率设定在0.5％至0.75％之间更为合适。

值得注意的是，高盛集团于3月15日美联储降息后，调整了第一、二季度美国经济增长预期，将今年一季度的实际美国国内生产总值从0.7％的增长下调至0%。对于第二季度，该公司预计美国经济增速为5.0％。

“美国经济现在面临着两个危机，一个是公共卫生危机，一个是经济危机。美联储（此次降息）显然对前者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这样的大动作对后者却起到了负面影响。”罗振兴说。

美国会迎来负利率时代吗？

自3月以来，美联储已经降息了150个基点，将金融系统隔夜信贷产品或回购规模扩大至1.5万亿美元，并启动了7000亿美元的大规模量化宽松计划。如此看来，美联储可能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自3月以来，美联储已经从去年的预防性降息转变为应对疫情而降息。这一轮政策使得美联储可能在真正的‘灰犀牛’来临之际对货币束手无策。”罗振兴指出，从中长期来看，美联储除了负利率外，已基本没有降息手段，现在只剩下购买公司债券、控制10年期国债收益率或者对公司进行紧急救助等手段了。

据路透社报道，一些市场参与者也推测，美联储可能希望涉足股票和公司债券等风险较高的资产，但这样做需要得到美国国会的授权。

关于负利率，鲍威尔也在3月15日的发布会上表示，美联储方面不太考虑将负利率作为下一步帮助经济的手段。取而代之的是，将着眼于利率和其他流动性工具，以保持信贷流动和金融市场正常运转。

尽管美联储降息至低水平，但鲍威尔表示，美联储仍有选择余地，美联储的工具包中“还有很多权力”。例如，降低银行从美联储借款的折现率，并与其他全球中央银行提供美元掉期额度。

“美联储愿意在再次加息之前耐心等待。”鲍威尔说。

但罗振兴提醒道，现在美国国内支持负利率的声音越来越多，在13日的会议上，鲍威尔和其他美国金融界人士也讨论了1999年克鲁格曼关于日本零利率的论文。而一旦美联储采取负利率，全球的资产定价都将受到影响。

在欧洲和日本，负利率已十分普遍，一直在推动美联储实行宽松货币政策的特朗普也经常提起负利率的好处。

“事实上，现在全球正在进入新的高不确定性时代，”罗振兴表示，在以前，美联储是否降息、降息多少都还基本可以根据美国的经济数据来较为准确地估算，但现在由于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美联储的动作越来越难以预测。

正如罗振兴所说的一样，芝交所美联储观察工具Fed Watch在3月15日早些时候对美联储3月内宣布降息100个基点的概率进行了预测，彼时该数据还只有60%。

关于全球其他央行的跟进反应，罗振兴强调，“各国央行利率可以说进入了一个‘无底线时代’，哪个国家或地区动作晚了，就会陷入被动。”

本周，印尼、菲律宾、挪威、瑞士、南非、土耳其、俄罗斯等国的央行将相继召开议息会议并公布利率决议，而菲律宾央行方面已于周一明确表示，降息25个基点基本成定局。澳联储方面也表示将在周四宣布进一步的政策措施，准备在二级市场购买政府债券，以确保市场流畅运作。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已经有许多国家或地区在3月3日美联储降息50个基点后紧跟着做出了调整：

新西兰联储于3月16日早紧急降息75个基点；

中国香港金管局于3月16日早将基准利率下调至0.86%；

日本央行于3月16日中午宣布维持基准利率-0.1%不变，但将采取额外的宽松政策。

而在此前，中国央行就计划将于3月16日实施普惠金融定向降准，对达到考核标准的银行定向降准0.5至1个百分点，并对符合条件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再额外定向降准1个百分点，支持发放普惠金融领域贷款。以上定向降准共释放5500亿元的长期资金。

美国疫情继续发酵，市场恐慌难平

伴随着全球除中国以外地区每日新增确认人数破万，截至当地时间3月15日晚，据美国疾控中心（CDC）统计，全美共有3482例新冠病毒确诊病例，65人死亡。而疫情也已经蔓延至美国49个州，仅剩西弗吉尼亚州暂未报告任何确诊病例。

据英国《金融时报》援引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西警告称，如果不采取适当措施限制新冠肺炎传播，美国可能会变得和意大利一样糟。

美国疫情地图，华盛顿州（左上角）和纽约州（右上角）为重灾区。（图源：CNN）

虽然当前美国的疫情规模还远不及意大利和伊朗，但值得注意的是，全美疫情最严重的两个地区是华盛顿州和纽约州。其中，华盛顿州确诊病例达到769人，42人死亡，占到全美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的7成。

华盛顿州州长杰伊·英斯利在3月15日晚命令州内所有酒吧、餐厅和娱乐场所暂时关闭，以遏制该州新冠病毒的传播。

而在已有729人确诊的纽约州，该州州长于3月15日宣布当地所有学校从周一开始全部关闭。

随着新冠病毒疫情的蔓延，纽约曼哈顿区的一所学校已经关闭。（图源:CNN）

纽约市市长比尔·德布拉西奥透露，这将影响该市近1900所公立学校，许多私立学校也已经关闭。另据CNN报道，目前全美已经有30个州关闭了学校。

美国副总统迈克·彭斯在3月15日晚的白宫简报会上亦表示，政府将于3月16日发布一份有关全国餐厅、酒吧和其他公共场所可能实行宵禁或关闭的最新指南。

相关指南陆续出炉，无疑敲响了美国民众的“警钟”。与此同时，美国各地的抢购囤积潮也在持续蔓延，洗手液、卫生纸、罐头食品和冷冻蔬菜等货架均被清空。

而与现状相比，特朗普此前一再重复的“放轻松”、“疫情尽在掌控中”的安慰话语显得十分无力。

美国各地出现囤积抢购潮，超市货架被清空。（图源：美联社）

“您不必购买太多，别紧张，因为一切都会过去。”特朗普在白宫简报会上这样表示。

不过，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西提醒道，全面验证任何潜在的疫苗将需要一年到18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