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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武汉凭什么反超杭州?

  谁也没想到,疫情中颇有些“悲情”的武汉成为一匹经济“黑马”,居然在2022年的“GDP十强城市榜单”中,上升至第八名,以GDP总量1.89万亿元的微弱优势超越杭州(1.88万亿元),展现出经济提速发展的韧劲。

  2023年,武汉市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更是确定了“经济增长6.5%以上”的预期目标,并指出这一目标“兼顾了需要和可能”。

  武汉市下辖13个市辖区,总面积8569平方公里,人口1365万,不仅是中部六省里唯一的副省级市和特大城市,还是国家级的重要工业基地。

  武汉不仅是高校林立的科教基地,更是华中地区公路、铁路、航空、内河航运交织的重要交通枢纽,素有“九省通衢”“天下之腰”美誉。

  武汉地处江汉平原,通过汉水直通长江,西连巴蜀、东接吴越,再通过洞庭湖、湘江、鄱阳湖、赣江,沟通湖南、江西,历史上一直是南来北往的重要水路码头。

  当年孔子去楚国推广自己的理念,途经武汉时,因为迷路,派询问当地人码头位置,成语“指点迷津”便由此而来。

  武汉形成的历史非常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3500年前的盘龙城。但历史积淀实际来自东汉时期的荆州,整个区域背靠长江,人口和经济发达,逐渐成为荆楚大地的重要区域,也是后来三国的兵家必争之地。

  荆州所辖属地,从今湖北湖南一直延伸到河南南阳。此区域中,还有同样繁华且地理位置重要的襄阳等地。

  正因为城市区域繁华,水陆交通便利,唐代的李白在此迎来送往十多次,写下《送孟浩然之广陵》《送黄钟之鄱阳》《陪宋中丞武昌夜饮怀古》等诗歌名篇,实在是对武汉情有独钟。

  晚清,武汉的码头优势凸显,被西方列强觊觎,汉口开埠设关,英俄法德日五国相继在汉口开设租界,沿江建设了上百栋风格各异的近代建筑。

  洋务运动兴起后,武汉成为先驱城市之一,先后建立了汉阳铁厂、湖北织布局、湖北枪炮厂(汉阳兵工厂前身)等一批中国早期近代化企业,奠定了早期工业基础。

  同一时期,在洋务派官员张之洞力挺下,北京和武汉的京汉铁路修建竣工;不久,连接武汉和广州的粤汉铁路修建完成,两条铁路形成全长2313公里,横穿中国腹地、纵贯南北的重要干线。

  粤汉铁路修建时,驻扎武汉的清军被调入四川参与“保路运动”,湖北防务空虚,促成武昌起义爆发,清朝政府被推翻。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并无“武汉”这个城市称呼,上述故事分别发生在武昌、汉口和汉阳三镇,各自都有特色。

  无论古代还是近代时期,武昌都是重要的中心和军事要塞;汉阳因洋务运动而兴起,是全国举足轻重的军工中心;汉口建城历史最晚,却仅靠一条汉正街,在商贸领域独领,时期便有“东方芝加哥”的称号。

  国民政府在枪炮声成立后,随即对全国行政区进行调整,将武昌、汉口和汉阳三镇合并组成武汉市,并把政府首都从广州迁移至此。

  抗日战争时期,武汉成为全国重要的战略要地。中队为抵抗日军南下,进行了大规模的武汉会战,可惜由于实力悬殊,武汉最终沦陷。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政府考虑到武汉地理位置重要,重新将武汉三镇合并为武汉市,作为中央直辖市以及中南地区党政军机关所在地。

  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武汉从原先的“工商金融和近代工业中心”转型为重要工业基地,经济实力一直傲视全国其他省市。

  1957年,分别架设在汉阳龟山和武昌蛇山的武汉长江大桥竣工通车,这是一座跨越长江的铁路公路两用桥,自此“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武汉三镇终于抱成一团。

  1958年,新中国第一炉铁水在武钢产出。随后,武汉重型机床厂、武汉锅炉厂、武昌造船厂、武汉肉类联合加工厂、青山热电站等重点项目拔地而起,武汉成为了全国重工业生产基地。

  木之长者,其根必固。到20世纪80年代,武汉产业结构逐渐形成了以冶金、机械、纺织为三大支柱,食品、化工、电子、轻工、医药、建材等有一定规模的门类比较齐全的产业结构。

  1985年,武汉工业体系有33个大类和387个小类,占全国40个大类的83%和539个小类的72%,地位非同一般。

  改革开放40年间,武汉重工业比重不断提升,在机械工业领域,已成为全国重要的船舶、汽车、铁路运输机械、大型成套发电设备、机床工具和工业基础件等生产基地。加工业也逐渐从农副产品实现向金属材料、半导体、集成电路和石油化工等工业材料进行转移。

  由于整个工业体系都是沿江而建,为了让武汉经济发展规模更具拓展,武汉的城市格局也发生巨大转变,早先的三镇相继分割为武昌区、青山区及洪山区(原武昌);江汉区、江岸区、及硚口区(原汉口);汉阳区(原汉阳)。

  在此期间,武汉又通过兼并周围市县,相继形成江夏区、蔡甸区以及新洲区等区域,逐渐形成了人们印象中的“大武汉”面貌。

  工业体系不断推进的同时,武汉的商贸业也在蓬勃发展。素有“九头鸟”之称的武汉人,是公认最精明的生意人。

  在商品经济大潮洗礼下,武汉的汉正街成为了“全国小商品市场第一街”,甚至有“对外开放看深圳,对内搞活看汉正街”的美誉,被坊间视为改革的风向标。

  易中天对武汉人会做生意十分推崇,更对武汉人“能文能武,能官能商”的性格印象深刻。他在《读城记》中曾这样介绍武汉,“武汉文化东西结合、南北杂糅的特征十分明显。”

  在易中天笔下,武汉人“比南方人高大,比北方人小巧,比成都人剽悍,比上海人朴直,比广东人会做官,比山东人会经商,比河北人会作文,比江浙人会打架。总之是能文能武,能官能商。”

  因为武汉是一座近代移民城市,这座通达江海的城市,昔日繁忙的交通物流留下不少码头工人、铁路工人,兴旺的商贸又带来大量手工业者和商人,更引来无数移民迁移至此,最终汇集了不一样的人间烟火。

  没办法,工人要早早到码头装卸,要去工厂打卡上班,商人要出街跑生意,武汉人干啥都求快,而且极为随性。

  早餐在武汉被称为“过早”,一碗热腾腾的热干面、糊汤粉、牛肉粉、汤包,武汉人端起来就风卷残云;桌子不够用时,板凳来凑,一样吃得香甜可口。

  时间来不及的武汉人捧着早餐边走边吃,甚至还能边骑车边吃。但是,吃得快,还能吃得稳,才算一个合格的武汉人。

  武汉人性格中的“快”,还表现在公交车上,当地的公交车司机曾被网友戏称为“F1车手退役兼职人员”。

  著名的521路公交,是武汉市公交圈内的“极品飞车”代表,车速快到能给会到“贴地飞行”的感觉。

  这番奇异景象源自上世纪90年代公交改革,经历了由国营到承包制,再到的转变,经济效益驱动下的公交司机,为了多跑多赚,自然铆足了劲儿踩油门。

  虽说经过几次改革,武汉公交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但仍旧有司机时不时高速超车,让武汉市民倍感“亲切”。

  不过可别以为武汉公交如此“野蛮”,就觉得武汉人没文化。武汉可是全国有名的“学都”,拥有近百所高校,其中2所985高校,5所211高校,在校大学生人数达118万名,居全球大城市中第一。

  不过,很长时间以来,武汉的大学生虽多,但始终面临留不住人的窘境。在武汉毕业后的大学生几乎都被经济更发达的“北上广”等城市吸引,纷纷“孔雀东南飞”。

  武汉一直以来的问题是“大而不强”,经济活力不够、国企比重较大、民营经济发展实力不足。加上传统产业比重较高,三产比重结构性不足,严重限制了武汉就业机会的增长,成为留不住人的重要原因。

  幸好,武汉等来了新的机遇。2016年,国家发改委印发《促进中部地区崛起“十三五”规划》提出,支持武汉建设国家中心城市,标志着武汉正式进入国家中心城市建设阶段。

  武汉也趁着“十四五”开局之年,提出加快打造全国经济中心、国家科技创新中心、国家商贸物流中心、国际交往中心和区域金融中心五个中心目标,让武汉的大学生看到了发展的希望。

  “五个中心目标”自然离不开人才储备,武汉政府也深刻意识到这点。2017年武汉推出“百万大学生留汉”政策实施,确定5年留下100万大学生的目标。

  为了吸引大学生留下,武汉政府开启各类“真金白银”的补贴和优惠政策,比如:大学生可以低于市场价20%买到安居房或租到租赁房;不满40周岁的留汉大学毕业生可凭毕业证落户,硕士、博士不受年龄限制可直接落户。

  根据武汉市公布的数据,2017到2019年新增留汉大学生共109.5万人,提前两年完成原先目标,“人口年轻化指数”增幅居大城市第一位;甚至在疫情高发的2020年,武汉还留下了30万大学生。

  然而,政策带来的效应是短期的。想要长期留住人才,关键在于产业发展这一核心竞争力,才能由“政策留人”转变为“产业聚人”。

  改革开放后,随着中法合资的神龙汽车、中日合资的东风本田落户武汉市,以及东风汽车总部迁至武汉,武汉汽车工业才真正兴起。

  城市化发展浪潮下,武汉汽车工业迎来汽车消费的迅速增长,成为全国六大乘用车生产基地之一,汽车及零部件产业产值达4000亿元,连续多年成为武汉市经济第一大支柱产业。

  2022年,武汉全市汽车行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22%,规模居中部第一,是拉动当地工业经济的主引擎。

  不过产业过度集中,容易出现产业链条较短、不完整等问题,这就需要在产业延伸和融合上找到新的发力点。

  因此,武汉一边继续垂直整合汽车产业,一边在国家规划下,以智能制造、生命健康、信息技术三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作为转型重点,建立了多个高新技术开发区。

  这里智力资源密集,汇集了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42所高等院校,6个国家及省部级科研院所,拥有66名两院院士、20多万专业技术人员和80多万在校大学生。

  从钢铁工业迈入汽车时代,再到科技时代,经过十多年发展,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已拥有诸多产业优势和科技优势,成为集科研、教育、生产、生活于一体的高新技术科技新城,并且是全国唯一的国家光电产业基地。

  东湖高新区目前是全球最大的光纤光缆研制基地,光纤光缆国内市场占有率达66%,国际市场占有率达25%,销量世界第一。这里还拥有国家“东数西算”工程中,首个集人工智能和超算的多样化云服务化算力集群,是国家“智力”的重要保证。

  光谷还是全国著名企业聚集的产业园,小米、盛天网络、斑马快跑等数十家国内知名互联网公司于此落户。

  据说是在小米创始人雷军的号召下,金山、尚德机构、商汤、联想、科大讯飞等近百家企业相继在武汉设立“第二总部”。

  这些在武汉扎根的企业,自然不仅仅是看雷军的“面子”,更看重的是武汉政府给出的优惠政策,当地四通八达的交通便利,以及丰富的科教资源和人才储备。

  对于武汉政府来说,吸引企业来设立“第二总部”也不仅仅为了提升就业环境,更有将企业“第二总部”变为“第一总部”的图谋。

  除了武汉东部的“光谷”,以武汉经开区、东湖高新区和江夏区为重点发展区域的西部还出现了“车谷”,这是武汉市政府整合新能源与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链项目的“风水宝地”,目前已经有二十多家相关企业在此落地。

  如果以十年为刻度,伴随武汉工业经济结构的悄然转型,十年间,武汉千亿产值的企业从无到有,现在已有6家;百亿以上企业达到53家。

  十年间,武汉更成为资本进入内陆市场的首选之地,有321家世界500强企业选择落户武汉,建设投资亿元以上工业项目3585个,工业投资十年累计突破2万亿元。

  资本和企业青睐武汉,是因为武汉在“促进工业稳增长和转型升级”方面4次受到国务院督查激励,并将武汉在保稳定、促转型、抓创新、强基础等方面的经验,发文向全国推广。

  武汉制造业加快转型升级,关键是围绕“国家所需,武汉所能”,通过引领产业发展,强化协同创新,各类新兴产业才在国家战略的扶持下得以迅速发展。

  那年春晚临时加了一个节目,白岩松、康辉等主持人登台朗诵诗歌,为武汉祈福。这是春晚四十年来,唯一没有经过彩排的节目。

  2021年7月,《中央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对外发布,其中,湖北被9次“点名”,为中部六省之最。“确保支持湖北省经济社会发展的一揽子政策尽快落实到位,支持保就业、保民生、保运转,促进湖北经济社会秩序全面恢复”,成为武汉走出疫情阴霾的“定心丸”。

  2022年4月,科技部、国家发改委联合批复《武汉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建设总体规划》,武汉由此成为继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成渝地区之后,国家批准建设的第五个科技创新中心,也是中部唯一的国家级科创中心。

  科创中心的确立,是因为武汉的产业结构已从“武汉钢铁”逐步转型到“武汉智造”,始终保持与时代的共振。

  如今,武汉集成电路、下一代信息网络等4个产业集群入选国家首批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光电子信息、汽车2个产业集群入选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新型电子元器件及设备制造产业集群入选国家创新型产业集群。

  武汉的产业创新动能不断增强,不仅拥有集成电路、下一代信息网络、新型显示器件、生物医药等一批创新型产业集群,产业链上还集聚了158家创新能力强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形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创新创业生态。

  高新技术领域,武汉涌现出一批重大技术成果:全球最大尺寸光纤预制棒、国内首个400G硅光模块、国内最大功率10万瓦光纤激光器、国内首套三维五轴激光切割机、国内首台新型显示喷印装备、全球首颗北斗高精度AI控制芯片、全球首款新冠灭活疫苗、水稻转基因重组生产人血清白蛋白等,遥感、地理信息、导航定位(3S)等技术水平全国一流。

  国防工业领域,武汉自主研制生产的重型火箭焊接装备,为我国深空探测主力重型运载火箭提供强力支撑;参与设计世界规模最大、技术难度最高的垂直升船机、全球首艘智能型无人系统母船;设计制造了世界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全球首台超万吨米级上回转超大型塔机;国产航母、北斗导航、神舟飞船、驱逐舰等一批重要国防装备的关键核心零部件都是“武汉造”。

  不仅如此,武汉还先后建成7个省级制造业创新中心,其中信息光电子、数字化设计与制造创新中心成功创建为国家级,数量居全国城市第2位;建成国家技术创新中心2个、国家产业创新中心1个、国家重点实验室30个、国家企业技术中心41个、国家工业设计中心7个。

  武汉在疫情中不仅没有倒下,反而以更为雄厚的科技实力反哺国家,以优异的经济成绩惊艳世人,赢得了全球企业对武汉这座城市的信任,在招商引资方面收到了回报。

  2023年3月17日,武汉全球招商暨一季度项目签约大会中,签约项目188个,签约金额4598.7亿元。其中工业项目65个,金额1842.8亿元,占比40.1%;服务业项目123个,金额2755.9亿元,占比59.9%。

  这些项目多围绕光电子信息技术、汽车制造及服务、生物医药及大健康、高端装备制造、金融、商贸服务、科创与总部经济等领域,都是武汉近年重点打造的产业项目。

  工业依旧是投资企业了解武汉的重要窗口,但武汉向世界展示产业发展的渠道,已变成世界5G+工业互联网大会、中国国际工业设计博览会、“中国光谷”国际光电子博览会等工业盛会,让投资者了解得更多,也更详细。

  通过科创赋能与产业力量叠加,武汉已形成科技驱动产业的良性经济运转机制,成为GDP总量不断飞升的底气。

  因为这是一座骨子里“不服周”(不服气)的城市,无论战争、洪水,再或疫情,都不曾让倔强的武汉人趴下。

  经历过疫情后的武汉,经济不降反升,带给了人们期盼已久的信心。经济并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是代表着希望、规律和值得期待的明天。

  疫情过后,惶恐的人们终于走出小区,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就像刚熬过一个冰河期。当悲观情绪不断蔓延,我们更需重新撑开世界正常的框架,也格外需要希望的到来。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一生遭遇两次世界大战,他见证过黄金时代的歌舞升平,也亲历了战争的残酷,因此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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