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过后开财门
守岁过后开财门
王生伟
守岁和开财门,是我们这里乡下过年一直延续的风俗。
守岁就是在除夕之夜,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着熊熊大火,等着旧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这一天,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也是对一年眷恋惜别的日子,必须隆重而热烈。
俗话说“三十夜的火,十四夜的灯”,因此除夕这晚,家家都要烤火而且要烤大火,预示新年红红火火。
守岁,就要拉家常、叙过往、话来年,摆谈的都是开心事,传递的都是一家亲。虽然每家都有火,但更多是同宗同祖一大家人围在某一家的大火炉边烤火。人多了热闹,挤在一起也更像一家人。平日里各家忙各家的事,没有特殊的事不会聚在一起。这时的聚会,似乎就有了几分梳理家谱代序、昭示宗族血脉的意味。
烤火守岁自晚饭后开始,时间漫长,除了拉家常,打长牌、玩扑克、搓麻将、下象棋等娱乐活动就成了消磨时间的最好方式。除夕之夜始终闹腾着、欢乐着。时间就这么在暖烘烘、乐融融、不经意间接近了零点。坐在火炉边的长辈提醒一声,莫打(牌)了,马上十二点了,快准备去放火炮子。于是,满屋的棋牌活动立即暂停,一群年轻人拿起炮仗,吵吵嚷嚷地走出门去。一会儿,门外屋檐下、院坝上传出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炸响,之后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辞去了旧年,迎来了新年。余兴未尽的年轻人继续打牌娱乐,长辈和老年人还有小孩不能再熬夜了,必须赶紧睡觉,因为初一必须早起开财门。
开财门是指正月初一早上打开堂屋门。这个习俗在老家农村自古沿袭,农村人十分看重。按长辈们的解释,正月初一早上打开堂屋门,就是打开了财门,这一年就有财运,就能挣钱、有钱用。不过这开财门讲究宜早不宜迟,开早了财源茂盛,就能保证挣到钱,开迟了就挣不到钱了,钱就被别人挣走了。乡下人没有多少文化,也未必相信这话有多么灵验,但谁都希望讨个口彩、图个吉利。大家还是认为早起开财门好,一则这是传统,是老辈人的告诫,不能违背。二则大年初一也必须早起,以便早点把一家人的饭做起,吃了饭好高高兴兴、悠悠闲闲地过大年。
起初开财门都是父母亲自完成,后来有了孩子,孩子五六岁后,就让孩子去开。乡下的堂屋门是正门,门扇高大厚实还有门栓,小孩子不够高,得爬上板凳或椅子拉开门栓,然后下了椅凳,才能把大门打开,不方便也很费力。考虑到这些,父母们就不栓门,只把两张门扇关闭就行了。早上孩子起床,不用搭板凳,只用双手抓紧门扇下部过了门碗(门轴窝)的部分,用力向内拉,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声,高大的堂屋门缓缓打开了。打开了堂屋门,不无得意的孩子赶紧跑到父母床前邀功:“爸爸、妈,我把财门开了!”父母们高兴地亲一口孩子脸蛋,连夸幺儿能干!
立功就得打赏。父母把压在枕下的或五角或一元、二元至多五元的钞票给孩子。孩子揣了钱,脸上笑开了花,蹦蹦跳跳地跑去玩耍了。再过几年,孩子十多岁了,不仅要有开财门的担当,还要在开财门后放火炮,俨然一个小大人。如果家里有两三个小孩,因为开财门有额外收入,于是都争着要开。父母便定个规矩,谁起得早谁先去开了财门,就给谁发开财门的钱,颇有点激励竞争的意思。
于是就有了些趣闻。为了抢先开财门,孩子们各有各的小板眼:有些孩子晚上和衣而睡,一旦被别处开财门后鞭炮声震醒,立即翻身起床,快速跑到堂屋,麻利地开了财门;有的孩子凌晨就睡不着了,等不到外边的鞭炮响,悄悄穿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堂屋门,猛地打开了财门。开了财门的孩子十分得意,没有开成财门的孩子很是怄气。为了协调孩子们的关系,父母就和孩子们商量,今年老大开了,明年老二开,要不就两弟兄(两姊妹)一起去开,都有奖励,皆大欢喜。
二三十年后,当年开财门挣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当孩子长到自己当年般大小的时候,开财门的任务就传承给了孩子。这时的经济条件、消费水平都远非当年可比,当然给孩子开财门的奖励也要与时俱进。于是孩子开一次财门,得到的奖励就是五十元、一百元、二百元甚至更多。开财门之前或开财门之后,总不忘给孩子讲讲自己小时候开财门的故事。故事里饱含对童年的回忆,对已故父母的追忆,当然,根本目的是要启迪孩子明白“人勤春来早,时光须抓牢”“财富要靠劳动创造、幸福要靠奋斗得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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