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有福
蜿蜒于青山绿水间的福道
在我去过的城市中,鲜有去过一次还强烈地想着再去的,福州是个例外。我又刚巧在近两年里两次到福州出差,这对我来说又是个例外。这是我有福了。
对我这样总体上属于惰性分子的人来说,除非公务安排,一般是不会主动起意到一个地方去的。幸运的是,在我已经历的公务生涯中,我差不多到过所有的省会城市,福州早就在我到过的省会城市之列。我第一次踏入福州,已是20年前的事了,那是到厦门开会,顺道过了一下福州。福州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我并不觉得福州和其他省会城市有什么不同。前年11月,我再次到了福州。公务之余,我利用早晚时间,也和当地人一样,到附近的公园转圈;又利用公务结束去机场前的2个多小时时间,走了一次“福道”,第一次全面立体地审视了福州。这一下子使我对福州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以至于在回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脑海中一直浮动着一幅画面,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间,一道悬空钢架栈道旋转着向上向上,把山水间盈盈的绿意串联起来,把融在山水里的一个个笑脸串联起来,也把我对城市的各种印象串联起来,再到福州走走就成了一个埋入我心间的向往。
再次走入福州是去年10月。我如久别的孩子回到了家里,利用有限的早晚时间,迫不及待地寻访三坊七巷,登金鸡岭,再次走“福道”,远眺闽江和左海。福州其实是个不大的城,被四面的山恰到好处地环抱着。闽东一带的山莽莽苍苍,绵延不绝,在离东海不远的所在,独留出这么一块开阔的土地让福州人滋养生息,又紧紧地把福州围合、拱卫起来。围合福州的山还不忘伸出几道山梁到城里,让福州人的智慧紧紧地依拢着这些山梁生发。福州人又用生发出来的智慧,精心梳理装扮这一道道山梁。从高处看,福州在山的围拢和点缀中如诗如画。
水也特别眷顾福州。水从福州西北山壑中淙淙流出,汇入闽江,到福州时已经是很宽阔的一条江了。福州核心城区不能承受这样宽阔的汹涌之水。于是,闽江体贴地只分流出一小部分穿行福州核心城区,大部分则乖巧地傍着福州南面的山而过。穿行福州核心城区的水依然叫闽江,依山而行的水则叫乌龙江。闽江和乌龙江如两条蛟龙,游走在福州这块地儿,使福州城具有了“依山傍水、白玉绕城”的独特气质。这可真不是一般城市能够有的福分。
福州的历史,就是福州人和这方山水对话的历史。早在2200多年前的西汉时期,助刘邦灭项羽有功的无诸被封为闽越王,筑冶城为都。冶城就在现今福州城的屏山脚下。“闽之有城,自冶城始”,这也是福州乃至闽地建城之始。至于冶城之谓的来历,那是更久远的事了,至少可以上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古人青铜之造必赖于“冶”,能“冶”之地,必得有山有水。这是福州人最早利用这方山和水的明证。福州之谓则始于唐代。唐末王审知主闽,建闽国,对都城福州进行整治,通过开凿护城河,将屏山、于山、乌山围入城中,奠定了“三山鼎峙,一水环流”的独特地貌格局。王审知一定对自己的“大手笔”极其满意,相信这方水土可以延福万年。
古人在农耕社会城池观主导下的格局终究是小了些。历史已经证明,护城河护不了福州城,改变不了福州城随历史飘摇、“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命运,福也并不能如期而至。而只有到了当代,福州人才真正掌握了福州发展的命运,也才真正有了福。现如今,唐末用护城河围起来的都城只是福州核心城区的一小块地方了。福州仍在日新月异地发展,不仅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护城河没有围住福州的发展,即便是四周的山,也围不住福州的发展。福州早已突破一个城池的范围,把越来越远的山纳入城里,于是城中有山,山中有城。不仅如此,水也被纳入到城里,闽江、乌龙江两岸,以及两江在马尾汇拢后一直到入海口的一大片区域,也都成了福州的发展之地。福州的发展使得这方水土上的福也日新月异地延展着,福州发展到哪,福就延展到哪。现今福州的福大了去了。
福州显然是有历史底蕴的。在现今福州城的规划建设中,福州人不忘留下品味历史的空间。冶城遗址公园正在建设。在已建成的历史风貌片区中,三坊七巷最具典型性和示范性。走在三坊七巷,你如徜徉在近代福州的一个个历史档口,和不同时代的福州人进行心灵的交汇。三坊七巷起步于晋唐,清代和民国走向鼎盛,走出了一大批对近代中国产生深远影响的政治文化大家。林则徐、沈葆桢、陈宝琛、严复、林觉民、冰心、林徽因,灿若星辰,随便找个人搜索一下,都会搅动一大片历史。他们从三坊七巷走出去,又回到三坊七巷,走出去的是虎门销烟的豪情、睁眼看世界的清醒、改变民族命运的奋斗和寄予未来的隽永,走回来的是凝入福州人骨髓的谋福求进的精气神。如今,三坊七巷安然如昨,这些政治文化大家留下的历史文化遗产,正生发出越来越耀眼的文化之光。这束文化之光从历史深处起源,照亮了未来之路。
到过福州的人,一定不会对福州的绿熟视无睹。福州的绿满城满眼,浓郁到似乎可以滴淌,令人耳目都是新的。榕树和各种我叫不上名的南方阔叶植物挤满了福州的大街小巷,吸纳了市井的烦躁之气,舒畅了心情。福州的绿也是贯通古今的。早在950年前的北宋年间,福州“编户植榕”,就使绿荫满城,也使福州的别称“榕城”声名鹊起。时至今日,福州还不难寻觅到当年栽种的榕树。这种被福州人称为“千年古榕”的榕树,仍然郁郁葱葱,张出动辄上千平方米的绿荫,呵护着福州人福满福盈。不难想象,这次近千年前动员到户的植榕行动,对福州的历史和文化有多么深远的影响,那些近现代在福州成长起来的政治文化大家,站在“千年古榕”的浓荫下,会发出怎样悠远的思绪,迈出怎样坚实的步伐。不难想象,当代正在推行的五大发展理念中,尤其是绿色发展理念,也一定融入了在“千年古榕”下的漫步和思考。
当代福州人对绿的追求,不是简单地体现在对“千年古榕”的保护和传承上,而是体现在城市发展创意、规划设计和经营管理的方方面面,是一座城和一方人、一方水土的融合。“福道”是我仅在福州见过的架空栈道,它采用钢架镂空设计,把福州城区的山和各大公园贯通起来,也把福州的绿贯通起来。福州人对绿的追求昭示我们,绿就是福,福就是绿。这么说来,“福道”不仅贯通了绿,也贯通了福。站在“福道”上,你就身处在盈盈的绿中,连脚下也是山体植被透出的浓密的绿。站在“福道”上,你还可以远眺各大公园和闽江,你会发现,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浓浓的绿中,也沉浸在自己创造的福中……
福州有福。
(储稀梁/文 石美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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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杨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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